磬在爆炸瞬间扑身保护了眼前的实验人员,附近其余护卫队亦然,拉扯着邓的磬被爆炸冲击掀到走廊的另一端。
等到周围几轮爆炸过后,浓浓弥漫的烟雾让勉强运作的空气滤净仪器稀释处理,才看见大部分人都已葬身在爆炸中,有部分人被炸得看不出原形,更多是被压在粉碎的建筑物残骸下。
磬让邓在生活区剧烈摇晃稍平稳些后,与剩余的幸存者尽快前往避难所,然后自己立即加入战线击倒拥上的不明敌方,争取让非战斗人员撤离火线的时间。
这时艾咪已脱离了邓的意识,回到了自己身体中。
一回过神,房间附近果然也传来爆炸,瘫痪的系统让她的层层门锁失灵打开,她立即冲出了让她厌恶很多年的安全房,想要马上回到父亲的怀抱中。
但一推开门,她就看见穿着穿着奇异服装的陌生人站在她面前,对方手上持着杀伤力极强的武器,脚边还躺着几名压根没有攻击能力的研究员、甚至清洁人员。
她听见对方满心的杀戮。
他们要将这座岛屿的闲人赶尽杀绝,带走所要的资源,彻底让“某些事物”没有栖身之处,只能乖乖臣服于他们的掌控。
趁着陌生人还未反应过来或辨识她的身份之前,艾咪瞬间夺走对方的意识,瘫痪他的脑部,连带也瘫痪了附近几名同伙。
接着这些人身上的仪器立刻发出了警戒,召唤着同伴来这里回收他们的目标之一:“西西.莱佩利的后代”。
走出实验区前,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捏碎了多少入侵者的精神,首次扩大且强烈使用自己的力量,让她感到相当吃力。
虽然很想捕捉父亲的所在位置,但周围实在太吵了。
那些入侵者、濒死的人员,还有正在奋战的人们。
所有声音混带着血腥恶臭全都朝她涌来,遮蔽了她对父亲的感觉。
很快地,她发现敌方似乎拥有某种可干扰精神系能力的物品,试图想要以此压抑她的力量。
这一切让她想起她与西西失去联系那一天。
当时,她害怕得到处逃窜,想要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,但哪里都不安全,而且完全找不到西西,西西像是泡泡般,突然就崩碎消失了,那让她感到非常恐惧。
她不断躲避、不断尖叫,却没有容身之所。
再度掐碎一名挡路者的精神时,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走得太远,因为父亲肯定会来找她。
所以她抱着她五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——西西生前替她做的大白兔布偶,赤着刺痛的双脚,闪避了生活区那些外来者,躲入附近的地下室里。
蜷缩在黑暗中,不断用能力呼叫能来拯救她的人。
西西说过,他一定会保护她。
等待,要乖乖地等待。
有几次,她感觉到似乎有火焰要往地下室卷绕而来,于是她以疲惫的精神再度夺取外面某人的身体,启动了一些还堪用的系统扑灭周围火势,接着又被外来者杀掉。
而且,那些坏人里,肯定也有一个能使用精神力量的人。
她的能力被阻挡得越来越严重,逐渐连系不到其他人。
这让她开始感觉到自己毫无用处,真真实实地被遗弃在“黑暗”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堆栈在入口处的杂物被人推开。
她将脸从大白兔的绒毛中抬起,四周一片黑暗,无法识别来人,但她知道肯定是她等待已久的人。
就算受了多处的伤、拖着脚步,父亲在无法连系上的状况下,最终还是找到了她的所在地——就和西西说的一样。西西说即使不用能力,他依旧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找到她们。
“艾咪。”
父亲张开手,抱紧哭红一张脸的她,而她也用力紧紧抱着对方,害怕地直颤抖。
她不记得自己大哭时说了什么⋯⋯很可能有说她在黑暗中愤恨地抓出了敌方使用精神力量的人,然后将那妨碍她的坏人撕扯成碎片,接着把那坏人附近的同伙也都捏死,让这些该死的东西付出代价。
父亲不断安抚她,让她冷静下来。
抱着对方温暖的身体,逐渐停止哭泣时,她突然涌起了强烈的念头⋯⋯她应该要把所有阻碍她的人都杀光才对,只要妨碍她的就都不是好人⋯⋯应该要全数歼灭才对!
不论是外来者也好、研究员也好,每个人都不考虑她的意愿。
“我们离开。”知道外头的形势已非常险峻,父亲这样说道:“别担心。”
她知道对方相当担心。
透过记忆,她看见在过来前,父亲已在通道上放倒许多人,经过更多熟悉面孔的破碎尸体。一路上,父亲不断思考着该如何从火焰中脱离,以及之后种种的事⋯⋯
对她而言,世上并没有安全的地方,如同西西会被送进来的理由,她们的能力不论出现在何处都会引起争夺,有心人肯定会用各种方法抓捕。
——必须要找到一个能让她安全成长并顺利活下去的地方。
回荡的心语比任何忧心都还来得强烈。
她缩着身体,只觉得如果有那个地方,肯定是在父亲的身边,就像西西留给她的想法。而且为了这个心愿,西西使用了更多不为人知的方式,包括在十岛外海就处置掉那些想要将她收回家族的使者、想抢她的野心家,她的母亲背地里用上很多手段,为的就是留在父亲身边。
为了唯一的人,“她”可以对外界冷酷决绝,就如同那些星区对“她”所做的。
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晓得,往后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。
只要能离开十岛,艾咪打算学习母亲,保护自己想要的。
正暗暗这样发誓的时候,上方再度传来猛烈的爆炸声,接着是一阵天摇地动,地下室所有东西被左右抛甩,已被破坏动力的系统仪器无法发挥作用,更别提挡住逐渐崩溃的建筑物。
所有东西压下来的瞬间,她只看见黑暗,以及保护在她身上、发动极端能力不让任何东西压上她的父亲。
冲击传来,虽然没受到任何伤害,但她还是晕过去。
意识消失在黑色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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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听⋯⋯
我还在听着⋯⋯
她躺在地面上,从隙缝中仰望着天空。
虽然黑暗隔绝了一切,但她依然能看见,那闪烁灿烂的星点如同以往般,非常非常地美丽。
在“彼方”的身体,抱着柔软的躯体。
然后,勾起微笑。
我还在听着⋯⋯
她在夜空中睁开了眼睛,与“她”相望。
那时候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的人,在璀璨的星夜下对着她盈盈地微笑。
一瞬间,她突然明白了,“她”始终没有离去,在她们那十个月的花园里、在星空里、在十岛的某一处——现在她终于找到了。
“她”伸出手,握着她小小的手,她们一起俯瞰着支离破碎、被夷为平地的十岛。所有建筑与人员都消失在袭击之下,来不及撤走的敌方被压在十岛的残骸与尸体中挣扎着残喘气息。
她们微笑,掐碎了最后那几缕微渺气息。
然后,她回到身体中。
轻轻睁开眼睛,依旧黑暗,缺少星星美丽的光芒,什么也看不见,但听见了男人在上方的呼吸声,带着些许痛苦,却很平静。
“艾咪。”男人开口:“试着寻找看看,是否还有活口。”
假装使用能力般闭上眼睛,她们其实在数分钟前已经知道答案。等待了半晌,她才响应对方:“没有,没有活的人,没有‘花园’。”